或是他摸了别人的污秽，无论是染了什么污秽，他却不知道，一知道了，就有了罪。──《利未记5:3》

 

◆————◇———————◆◆———————◇—————◆

 

请先确认注意事项再阅读，谢谢~

 

!!Warning!!!

1.本篇是以Overwatch76不朽战士和Reaper无头骑士为形象的中世纪架空同人，幼驯染私设多OOC，猎奇有请慎入。

2.因为每篇剧情都有串联，建议看过前作为佳→ 

☆Chastity belt 金子心 上 中 下 結局 新年贺文

3.谢阿IN的超可爱租屋梗，以及被各种奇妙问题骚扰的社长

4.*为注解

 

 

◆————◇———————◆◆———————◇—————◆

 

 

长途火车从傍晚出发，夜以继日的将旅客及货物送至四处各地。

时值中午，嘹亮的气笛声响彻山谷，驶出隧道后开阔的景象使孩子们雀跃喧闹，他们争先恐后地在窗户旁推挤，不顾前方飞来的煤渣也想看清楚周遭。

而在单人包厢内，杰克早已将厚重的窗帘放下遮住一切光线。

 

白天是吸血鬼的休眠时间，因其力量源自于故土，所以需要睡在洒有土壤的棺木中，偶尔像这样的远行则会随身携带一小撮作为替代方案。

吸血鬼靠着椅背假寐，身在包厢内的好处是不用顾忌其他旅客，不过却难以完全隔绝噪音以及车厢在枕木上的震动，其余琐碎的干扰也使人无法安眠。

此刻他发觉自己身在地下道，亦明白今日又陷入了同样梦境，这段回忆已于百年生涯中重温多遍。

 

当年的骑士团长仓皇环顾四周，下意识避开逐渐接近的杂沓人声，心里还不愿接受这些部分呈现在世人面前，因为只要见到尸体，王的死讯就会被确认然后公诸于世，那是一种无法再回到过去、不可逆的剧变。

他不承认。

于是骑士团长抱着怀里该隐藏的秘密前往地下，晦暗的空间曾完美包容不可告人的一切，不过此时没有烛火微光及诱人熏香，也没有萦绕耳畔的缱绻话语，只剩寒冷阴暗的空间，嗅觉在浓厚的血腥中麻木后竟尝出一丝腐烂的甜腻苹果味。

他靠着岩壁颓然坐下，静寂中耳鸣越来越响亮，地道顶端渗出的水珠落在身上格外冰寒刺骨，彷佛华美至极的表象破裂散去，最终仅存腐臭的谎言，一切都是骗局。

 

错了，一切都错了。

错误的地方，错误的时间，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回到从前。

杰克恍惚地想着，手上的重量却不断提醒自己残酷的事实─虽然此种哀伤对长年征战的骑士团来说并不陌生，但挚爱之死却是前所未有的悲恸，如何祈祷都无法排解，也让曾经坚守的信条一夕之间崩塌。

 

传说人类始祖未知晓恶之前没有死亡；直到偷取禁果、犯了罪才有了死亡，而后代人类继承原罪，并且人人都得死亡，一生都要为了洗清罪业虔诚信仰，才能得到赦免进入神的国。

若说人类因罪愆招致死亡，那么何谓罪的定义？是附于灵魂之上的原罪，是自私行恶，还是错用良善踏上歧途？

 

初生的吸血鬼惶然懵懂，堕落之身再也不可能得到救赎，彷佛末日已至─但世界却照常运转，太阳也依旧散发强烈的光芒驱使魔物缩进阴影下，这才让他明白往日已不复焉。

人类总是渴望永生，恐惧死亡，但充其量只是想延续人生里美好的部分，青春、健康和喜爱的人事物，从未想过永无止境的颠沛流离，苍茫岁月里漠视一切的空虚。

幸好这些都过去了。

虽然经历猝不及防的诀别无比痛苦，但跨越哀恸和背叛，百年间的纷扰已沉淀，时间前行飞逝，世间一切也不断更迭。

死亡只是现实，是生活中的一部份。

 

如今吸血鬼已能平静看待过往的回忆，甚至在梦中抱着尸块思念恋人─这次不告而别肯定让加布里尔气坏了，他从不错过任何一个节日，可是这次状况特殊，杰克不确定女王的意图，若有个万一也不愿旁生枝节。

想起每次争执总会举枪挥舞表示不满的无头骑士，吸血鬼不禁莞尔一笑。

这家伙一点都不像心思缜密、手段深沉的陛下，倒像刚认识时还无法控制情绪的小伙伴。

杰克出神地望着怀中的尸块，虽然清楚这里只不过是记忆重现的梦境，然而还是替一只僵硬的手臂抹去沾上的泥砂碎石，自言自语问道。

「你的头去哪了？」

吸血鬼看着尸体皮肤上遍布的黑色瘀血和枝状血管，不禁猜想起当年皇宫的最后战役─那时太过悲伤疲倦、无暇思量其他，但细思确实有诸多疑点，各种资讯模棱两可，也没有太多见证者，一切痕迹都被大火焚毁。

骑士团长为了找出王缺少的部分，俯身一具接着一具确认尸体，被烟熏黑的残壁隐约可见喷溅的污渍，也有杂乱利器砍划过的痕迹。

这些尸骸诉说战争的惨烈，粉尘如棉絮般覆盖于焦尸上，也塞满生前无法逃离此处者的口鼻内─这些是重伤死于火场的；或者装备损毁凹陷，残肢不规则的扭曲、像裹着烂肉的布袋，仍按着自己从腹部涌出的脏器，看似亡于钝器或外力重击，其中也有混杂着严重腐烂者，表面已浮出气泡斑点，令人作呕的恶臭咸味充塞鼻腔。

 

他那时以王的状态粗略估算，判断最终战斗大多在三日前结束，但周遭差异极大的腐败情况回想起来却使人疑惑。

兵力不多的战术选择下必定集中固守抗敌，而最后王座边却布满看似不同时间战死的尸体，更何况王被大卸八块的尸体竟无人搬动，留在原处。

到底为什么？

吸血鬼摸不着头绪，彷佛正试图拼凑一幅缺失许多碎片的拼图。

 

杰克虽然会调查此事，但不得不说他的确安于现状，昔日波澜让人珍惜现在的平稳，无头骑士本人倒是坚决想取回自己的头及记忆。

不过由于和女巫定下的契约，吸血鬼无法直接告知真相也爱莫能助，藉由身体记忆能回溯的部分也有限，因此自从上次两人一起跳舞后根本没多少进展。

「最近有想到什么了吗？」

「没有，除了一片该死的麦田，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，其他什么都没有。」

对于吸血鬼关心的询问，无头骑士烦躁地回答，杰克知道对方总是因此焦虑愤恨─毕竟他知道自己和女巫握有相当重要的细节。

 

杰克理解这样的固执，但有时会想这份坚持否徒劳，就跟自己一样。

太多来不及说的话，因种种差错而永远无法传达，若当年自己选择留下必定是不同的结局，失职的骑士心底深处渴望赎罪。

他照样打理荒废的城堡，关注世界变化，也继续狩猎吸血鬼，虽然这族裔最近几乎销声匿迹，然而一切说穿了只是愧疚的补偿心理，纵使伤口已愈合，仍会留有一丝遗憾的痕迹。

 

杰克十分清楚不管再将城堡整理得如何好，王也看不到了。

 

 

◆————◇———————◆◆———————◇—————◆

 

 

天还未亮，杰克就抵达了约定的城市。

清晨街道上弥漫薄雾，不过似乎因正举办着盛会而灯火通明，散发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氛围，他拉低帽沿与提着竹篮的卖花女擦身而过，后者瞥见露出大衣口袋的邀请函，回头微笑道。「*World Expo？」

对面街角站着一对扫烟囱的父子，满脸漆黑的孩子注意到外地来客，兴奋地提高音量。「*Crystal Palace、Crystal Palace！」

杰克穿越大街小巷，他不需要地图，靠着血族之间的联系直行到一间典雅大方的旅馆，门口前厅铺设了松软的地毯，台阶上饰有鲜花，正对广场的位置拥有极佳的宽敞视野。

 

吸血鬼宛如无声的影子，在没有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房间。

女王似乎没有察觉身后凭空出现的人影，依然专心地检视桌上的建筑图纸，将针笔沾墨后继续临摹上面精细的工序法则和剖面比例。

杰克沉默不语地注视女王半晌，正当他思考着是否要说些什么的同时，女王在一片寂静中蓦然开口。

「我认为你到之前该先去水晶宫(Crystal Palace)。」

杰克哑然。

「这就是你呼唤我的理由？」

「没错，世界各国的人都来了，我觉得你也该来看看。」吸血鬼女王放下笔，转身望着她的后裔。

「作为展场的水晶宫，汇聚当今最顶尖的发明，完全突破传统的砖造结构，大胆使用钢铁和玻璃─」

 

好吧，其实这状况某方面也在预料中。

百年来对吸血鬼的追踪调查使杰克更了解前者，也知道他们天性并不合群，成功养成一个后裔需要极大运气和长时间教导，所以族群人数不多，各势力互相抗衡牵制，偶尔只为了利益结盟，其中某些派系特别乐于在黑暗中操控世界的战争和历史演进。

吸血鬼女王也曾身在某个激进氏族当中，但她本性并不好战，比起无意义的争斗更愿意摒除一切研究最新的建筑技术，女王曾对骑士团长表示将致力于创造更完美的世界，此言并不虚假，而她仅凭对目标的利害衡量事物，理性淡漠的思维令其恩仇分明，一旦明白这点就会了解对方并不是无法沟通。

不过原谅并不代表遗忘，杰克永远铭记那天被欺骗无助的自己。

 

「这手法将工业提高到艺术的境界！八万四千平方米的玻璃在北方被制造出来，接着快速地被运到首都再进行精确加工，我们见证了跨时代传奇的诞生。」女王自顾自地说着，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。

 

「我竟看不出你当年是打算认真谈判，那种说法根本让人误会。」

杰克看着展场设计图无奈表示，角落处还写着新世界与文明之花之类的词汇。

「我当然非常认真，战争是残酷的，只是我判断你们没商量的余地。」

女王凝视着桌上另一端放置的建筑模型说道。

「现今地下水道工程的普及也消灭了许多疾病，再也没有骯脏恶臭的街道，大量死亡的疫情，可是世界依然充满战争和混乱。」

杰克不语，女王总是淡漠的嗓音隐约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
「有人曾告诉我，为了让这世界更美好不得不有所牺牲─所以我不再迷惑，

只要文明更加进步，有天就能带来完美和谐的世界，这也是我存在的理由。」

「存在的理由……」

「理由即是我们身为时代的守望者，拥有无限生命的意义。」

女王补充道，杰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沉吟半晌，他对自己存在的理由并没有质疑，但此刻却莫名为无头骑士担忧起来。

 

不完整的魔物目前充满怨怼，一心想找到头和记忆，但也仅此而已。

就算知道当年的真相，那股熊熊烧的复仇之火也无处宣泄；时代经过数次更迭，当事人早就灰飞烟灭，遑论他们的子孙后代，过了百年一切已成云烟。

他该帮助对方取得以前的记忆吗？

 

白发的吸血鬼突然感到迷茫，于是试着征询意见。

「进步与文明，还有未来……你会想回顾从前吗？那些曾经懵懂困惑的时期。」

「那时代已经过去了，看看现在。」

吸血鬼女王说道，她指向窗外，尽管帐幔阻挡视线，但他们都晓得外面广场上即是崭新的、代表现在的智慧结晶。

「世界像疾驶的火车般改变着，每天都有新事物和认知淘汰过去的，前一刻的日常景象和下一刻大不相同，它们将会出现的更多─比方像是机械，说不定未来可以看见更精致、更不可思议的造物，至于追寻过去……」

女王停顿了一下。「或许可以理清脉络，学习不重蹈覆辙，但世事难料─所以我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于此。」

 

杰克点头，女王的回答相当理性，依然对关切目标之外没多少兴趣。

某方面来说这般强烈的执着与自信令人钦佩，杰克自己倒是从未思考太多，漫长的生涯中认定标准和手法确实也改变不少，但确实存在不变的原则，有些事他必须去做，也只有他能做得到。

 

为了找到真相─他需要更多资料和意见。

杰克想着，决定回程时去一趟老友的住处。

 

（to be continued）

 

◆————◇———————◆◆———————◇—————◆

 

 

〔1〕.WorldExpo:万国博览会

〔2〕.CrystalPalace:水晶宫